（八）
2016年1月19日-24日，6集大型纪录片《敦煌画派》在中央电视台《探索·发现》栏目如期播出，在国内外引起巨大反响，好评如潮。腾讯视频点击量达1200多万，豆瓣评分8.7。
三年苦熬，终有回报。最令秦川欣慰的，是他有幸纪录了擎出一盏盏敦煌壁画艺术心灯的他们，“老一辈艺术家留给敦煌的，不是多少幅画，而是宝贵的精神财富。”
好多人，陆续过世，长眠黄沙，可这一盏盏灯，依然璀璨，指引着后来人。
“拍摄《敦煌画派》虽‘苦不堪言’，但也让我收获很多，尤其是让我对敦煌的认识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秦川说，纵向看，无论单论中国传统文化，还是将中国美术史与敦煌结合起来，敦煌文化都是登峰造极之作。即便横向与欧洲教堂壁画比，敦煌壁画也毫不逊色，堪称笔笔到位。
后来，同名著作《敦煌画派》还荣登中国好书2018年12月榜单，“我的文学梦也实现了。”秦川的言语神情里，有着满满的幸福感。
2018年2月的一天，秦川正骑着自行车在酒泉的大街上溜达，接了个电话，竟差点从自行车上掉下来，“兴奋啊！”
这部纪录片叫《莫高窟与吴哥窟的对话》，是敦煌首次跨出国门，与其他文明的对话。
纪录片《莫高窟与吴哥窟的对话》海报。
秦川心里清楚，自己对吴哥窟一无所知。但他相信，敦煌可以和任何一种文明对话，“把敦煌吃透了，再去对话，找共同点，找不同点，就不难。”
此后，秦川、安秋两位导演开始“恶补”吴哥窟。其时，有关吴哥窟的书并不多，但痴迷吴哥窟、每年要去好几回吴哥窟的台湾著名作家蒋勋，写了不少吴哥窟的书，《吴哥之美》便是其中经典。
吴哥窟有多美？尽管每年去好几回，可每一回去，蒋勋坐到那里都不想起来，凝神静观，从各个角度体会吴哥之美……
身未动，心已远。不断“恶补”之下，秦川对吴哥心向往之，也发现了莫高窟、吴哥窟的诸多异同——
莫高窟、吴哥窟的重新发现，乃至被推向世界，竟然是同一个时代的同一个人参与其中。此人名为伯希和。
巧，还巧在：后来，法国人把吴哥窟的石雕，偷运到法国巴黎；其时，藏经洞亦被发现，伯希和组建考察队来到敦煌，用相当于法国市面上一件文物的价值，拿了7000多件敦煌宝贝，也偷运至法国巴黎。
100多年前，两大文明，遭同一批人同样方式的“发现”；并且，两大文明在同一家博物馆、同一间展厅展出，这家博物馆正是法国吉美博物馆。
只可惜，它们都在异国他乡。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文物，有这样奇妙的机缘。”秦川已经感到纪录片《莫高窟与吴哥窟的对话》那喷薄欲出的巨大历史含量和冲击力。
又巧了。2019年3月，敦煌研究院院长赵声良要去法国巴黎讲课，秦川知道这正是难得的机会，对赵声良说，“吉美博物馆的卷子，等您等了100多年了。”
百年风云际会，就这样巧妙成行。
2018年6月份，秦川抵达柬埔寨，开始了吴哥窟的拍摄。因为只许停留5天，从早到晚，秦川一直在拍，5天拍了20个多小时的素材。
“太美了，太震撼了!” 秦川第一次感觉到巨型石雕所构筑的空间艺术，对心灵的巨大震撼和洗礼，吴哥窟所有的建筑都是石雕，所有的石头上都有雕花，他被吴哥窟牢牢地吸引，看啥都想拍，舍不得放过任何一块石头，“吴哥的雕塑太细腻了，就是拿着针在石头上绣花。”
《莫高窟与吴哥窟的对话》剧照。
一边拍摄，秦川一边想：创造吴哥文明、敦煌文明的工匠，生活在唐、宋、元同一时段，他们用艺术征服了世界，用艺术征服了人类，获得了“永生”。
“原来，艺术之美是不需要翻译的。”镜头里，吴哥窟的精美雕塑一一呈现；脑海里，莫高窟的精美壁画一一映出，举着摄像头，秦川突然“顿悟”，语言不同、民族肤色不同，美的艺术可以让人心连通起来，“这不就是‘一带一路’讲的‘民心相通’吗？”
没错，没错，“民心相通”，最佳的打通方式就是艺术，“‘一带一路’建设，就应通过文化更多的进行勾连。”
对话，是吴哥窟与莫高窟的对话，也是历史与现在的对话。
《莫高窟与吴哥窟的对话》剧组在女王宫拍摄。
2019年8月31日15时，纪录片《莫高窟与吴哥窟的对话》在敦煌国际会展中心盛大首映，成为“一会一节”闭幕式上的最大亮点。
其实，播映之前，有人担心“两集100分钟太长，特别是怕不少嘉宾年龄大，坐不住。建议只播一集。”
可秦川犟，别人说什么都不听，坚持两集全播。结果，全场1200多位嘉宾安安静静看完，事后谁也没找秦川算账“干吗要放两集？”
作为中国首部亚洲文明对话题材的大型纪录片，《莫高窟与吴哥窟的对话》分《丝路双骄》《余响千年》两集，全方位展现了世界上最大的石窟“莫高窟”和世界上最大的庙宇“吴哥窟”之间命运相通、文化相通、艺术相通的奇妙关联。
无数观众，通过这部纪录片，穿越时空隧道，共赴一场千年之约，同启一场文明对话。2019年12月份，敦煌—暹粒国际航班正式开通。而好多人，正是看了这部纪录片，去往吴哥窟……
第二年，入选第八届优秀国产纪录片及创作人才扶持项目优秀长片奖、荣获第26届中国纪录片学术盛典长片“十优”作品、中宣部2020年度优秀地方外宣品二等奖……纪录片《莫高窟与吴哥窟的对话》先后摘得4项全国大奖，还捧得中国广播影视大奖第26届电视文艺“星光奖”优秀纪录片提名奖。
《莫高窟与吴哥窟的对话》获优秀国产纪录片奖。秦川（右四）在颁奖现场。
从莫高窟前仰望星空，到衡水湖畔摘下“星光”；从黑戈壁到红地毯，秦川走了整整20年。
他走得步履铿锵，别人“恨”他“恨”得咬牙切齿，“秦川，你太不厚道了。收那么少的钱，拍那么多那么好的片子，这不是破坏行情吗？再不能这样干了啊。”
“真的是情怀。”秦川笑笑，自嘲自己对自己确实挺“刻薄的”，拍了15部纪录片，做导演没导演费、写稿子没稿费、摄像没摄像费、剪辑没剪辑费，没钱咋办？就“拿肉夯呗”，透支休息时间，透支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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