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 : 每日甘肃网  >  酒泉  >  酒泉要闻

【纪事】马鬃山下,坚守戈壁护坦途——酒泉公路事业发展中心马鬃山公路段记事

 2024/04/10/ 10:53 来源:每日甘肃网-甘肃日报 记者 左玉丽 刘健

马鬃山下,坚守戈壁护坦途

——酒泉公路事业发展中心马鬃山公路段记事

马鬃山公路段职工在国道215线进行补缝作业。新甘肃·甘肃日报通讯员 张兆缘

马鬃山养路人在公路上除沙。新甘肃·甘肃日报通讯员 张兆缘

1991年,马鬃山养路人维修过水路面。(资料图)马鬃山公路段供图

G7京新国家高速公路马鬃山出入口。新甘肃·甘肃日报通讯员 张兆缘

  新甘肃·甘肃日报记者 左玉丽 刘健

  这里,是甘肃省唯一的边防重镇,北与蒙古国接壤;

  这里,面积与海南省接近,人口却不足4000人;

  这里,地处戈壁腹地,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这里就是酒泉市肃北县马鬃山地区。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一批又一批的马鬃山公路段养路人来到这里,坚守在生命禁区,保障了边防道路和祖国运输大动脉的畅通。

  在马鬃山的第一晚,躲在被窝里,20岁的高明生偷偷地哭了。

  1980年1月17日一大早,高明生和其他45名刚入职的养路工乘大卡车从酒泉玉门启程,前往150公里外的马鬃山公路段音凹峡养护队。

  西行到安西县(今瓜州县)一处叫桥湾的小地方,已是中午。离音凹峡还有90公里,一行人没敢停留。

  从桥湾向北,越走越荒凉。一路上,除了戈壁还是戈壁,见不到人,也见不到车。抵达音凹峡时,已夜幕降临。

  所幸戈壁滩上有几间修路人留下的土坯房。虽然房顶是破的,窗户也是破的,但总算还有个栖身之处。

  46名灰头土脸、冻得哆哆嗦嗦的年轻人,男的挤一间,女的挤一间,屋内油灯昏暗,窗外狂风呼啸,就这样度过了在马鬃山的第一晚。

  这一晚,高明生一夜未眠。

  当时,马鬃山公路段音凹峡、公婆泉、跃进山3个养护队,管养的5条边防路都是砂石路,总里程约300公里。

  音凹峡养护队管养的边防路有110多公里。路的最北端,就是中蒙边界。主要工作是平整路面,挖掘道路两旁的排水边沟。

  每天早出晚归,大伙也只能养护5到10公里的路。砂石路经不起碾压,刚平整好的路面很快又出现坑槽;戈壁滩上风沙太大,挖好的边沟很快又被砂土掩埋。于是,他们就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前一天的工作。

  夏日,酷热难耐。戈壁滩上唯一的阴凉,就是电线杆后面的阴影。午休时,养路人就撵着阴影乘凉。

  冬天,寒风刺骨。从怀中掏出馍馍,在路边拔一堆骆驼刺点着烤一烤,就着军用水壶里冰凉的水,便是一顿午饭。

  两把铁锨插在地上,脱下羊皮袄,一件挂在铁锨上,一件铺在地下,便是一个“简易棚”,能挡风、遮阳、隔潮。

  马鬃山的水含碱度高,苦中带涩,喝下去肚子胀胀的。用这水洗脸,干了以后脸上像扣了一个硬壳壳。

  “真是太苦了!”回忆当初,高明生叹息。

  严苛的自然环境下,生命往往面临着诸多挑战和考验。

  有一次,于运德驾驶的平地车坏了。天气说变就变,狂风裹挟着大雪铺天盖地突然袭来,气温陡然降至近零下30摄氏度。

  几个小时后,当救援人员赶来,于运德已经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建段以来,马鬃山公路段的养路人,有的在炎热的戈壁滩上被困两天两夜,靠喝拖拉机里的冷却水扛了过来;有的在抢险时被洪水卷走,庆幸没有出现生命危险;有的与野狼近距离对峙,最终平安无事……

  养路人把去马鬃山上班叫“进山”。孤独寂寞的环境中,人会格外想家。可“进山”“出山”都很难。

  1989年12月,因父亲生病,公婆泉养护队的朱建成回了趟酒泉市区的家。返回时,他乘班车到桥湾后,整整两天才等到一趟送物资的卡车。驾驶室满员,朱建成只好坐在车斗里。

  隆冬的戈壁,厚厚的羊皮袄挡不住往骨头缝里钻的风。近5个小时,朱建成身上盖着驾驶室里几个人脱下的大衣,蜷缩在车斗里。到养护队时,已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马鬃山的冬季很长,每年10月至来年5月,都是冬季。

  “‘进山’时是冬天,‘出山’时还是冬天。”那年“五一”,于运德第一次“出山”回到酒泉市区的时候,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繁花似锦。爱美的姑娘都穿上了漂亮的裙子,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羊皮袄,于运德红了眼眶。

  常年远离家人,马鬃山养路人时常感慨:还没有怎么陪,一晃,孩子就大了;还没有怎么陪,一晃,父母就老了。

  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他们养护的边防路从来没有中断过。

  看着锅里糊成一团的“面片”,极度沮丧的谢金贤端起锅,一气之下连锅带面扔到了院子里。

  1989年,马鬃山有了一条长40公里柏油路,养路人的工作内容又增加了一项:修补油路。

  10年后,谢金贤从部队复员,到马鬃山公路段音凹峡养护队工作时,这里的公路已大多成为柏油路。养路队有了一砖到顶的办公用房和职工宿舍,各种养护器械和车辆多了起来,职工出行也不再像以前那么难了。

  然而,孤独,仍然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

  谢金贤刚到养护队时,已是年底,队里的人都回家准备过年了,只有一名老师傅专门等他。交接后,老师傅也回了,留下谢金贤一人值守。

  养护队旁边的小卖部有一部公用电话,平日里,养路人都是通过这部电话与家人联系。

  “妈,我到音凹峡了,这地方根本没有人……”谢金贤来到小卖部,拨通了家中电话。

  “你不要心急,工作要慢慢适应……”电话那头,母亲安慰道。

  谢金贤是独生子,从小也算是娇生惯养。

  到音凹峡的几天,谢金贤吃光了母亲给他带的饼子、咸菜,不得已开始自己做饭,结果几次都失败了。

  在地上坐了半晌,心情略为平静后,谢金贤出门将锅拾了回来,按照母亲教的方法,从头再来。

  养护队不远处,有一个边检站。

  一周后,谢金贤和边检站的工作人员慢慢熟络了起来。每天清早,总会有人专程过来敲敲他的宿舍门——边检站的同志怕他煤烟中毒。

  一年365天,马鬃山几乎天天都在刮大风。

  风有多大呢?队里来了个女技术员叫李爱红,人长得比较苗条,身高1.68米,只有90多斤。有一次,谢金贤无意中发现,从宿舍到办公室短短的十几米路,李爱红一直是斜着走的。

  后来,谢金贤与李爱红成了两口子。李爱红被风吹得斜着走的画面,成为夫妻俩的特殊回忆。

  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激发强大的凝聚力。

  与亲人聚少离多,马鬃山的养路人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干在一起。于是,彼此成为最重要的依靠。

  挖边沟时,每人每天要挖15米,一天下来,都累得不想动弹。但收工时,如果有人还没有完工,大家再累都要搭把手。

  1993年夏,马鬃山地区罕见地下了暴雨,山洪将一段路基冲毁。前去抢修的路上,卡车侧翻,15名抢修人员全部掉入齐腰深的洪水中。大家第一反应是紧紧抓住同伴,而不是自己逃生。

  戈壁深处,哪怕是一颗螺丝钉,也必须到玉门市区去买。于是,马鬃山养路人自力更生。盖房、自制桌椅板凳、改良养路器械……他们学会了很多手艺。

  “我们给它换上拖拉机上的发动机,马力更大。”在公婆泉养护队最早居住过的院子里,朱建成指着一台已经废弃的老式刮路车,很自豪。

  前辈们艰苦奋斗的基因,在马鬃山养路人身上代代传承。

  接水管、修电脑、换耗材……2016年12月入职的文员杨晓明,已经成了公路段人人夸赞的“小全能”。

  就这样,马鬃山的养路人在孤独中变得坚强,在艰苦中保持乐观。

  上海飞往嘉峪关的飞机上,俯瞰广袤戈壁,苏志伟不禁感叹:太壮观了!

  今年28岁的苏志伟,是追逐着爱情来到马鬃山的。

  苏志伟是黑龙江人,在上海当过几年老师,女友在嘉峪关市工作。2022年5月,他通过招考成为马鬃山公路段的统计员。

  从繁华的大都市来到荒凉的戈壁滩,苏志伟并没有想象中的不适应。

  “有网络、有活动室、能收发快递,每周都可以去嘉峪关见她。尤其是单位像家一样的氛围,很温暖。”

  2022年8月,苏志伟与女友结婚,小家就安在嘉峪关。

  这些年,马鬃山公路段的条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设在桥湾的段部盖起了两层小楼。最早的3个养护队被整合为3个工区,工区内活动、休闲、洗澡设施一应俱全,并且安装了净水设备,大家再也不用喝苦咸水了。新职工基本上都是大学生。

  远离家庭,段上想着法子改善大家的生活。

  “2023年,我们一年换了4个厨师。”为让大家吃得可口,段长汤韬费尽了心思。

  同步改善的,还有公路。

  进入21世纪第二个10年,马鬃山地区公路建设突飞猛进。

  马鬃山公路段养护的公路变为京新高速甘肃段、国道215线马鬃山至口岸段、国道312线七墩至桥湾段等3条等级公路,总里程261公里,并监管了G215线马桥段156.473公里。

  清障、灌裂缝、补坑槽、疏涵洞、抢通水毁、打冰除雪……路况的变化带来养路内容和方式的变化,保通保畅成为重中之重。

  2023年10月,深秋时节,戈壁滩上气温骤降。在国道215线,工龄33年的于运德穿着棉服,操作灌缝机给路面裂缝注入灌缝胶。

  “裂缝得及时补,不然一下雨,水渗进去,路基就坏了。”于运德一边操作,一边给年轻职工传授经验。

  5公里外,“90后”职工严兴聃开着吹沙车,清理浮沙。机器轰鸣,路面上的黄沙被强风吹向路边。

  “别看这车是进口的,但风力小,效果并不好。我们改良后,一遍就能吹干净。”工作5年,严兴聃已成为业务能手。

  路好了,车也多了。如今,这里已成为进出新疆的重要通道,日交通流量达到了2.6万辆。

  车流增加,各种应急抢险任务也多了起来。

  2023年4月,京新高速甘肃段发生6辆货车连环相撞事故,两辆运煤车起火,一辆危化车侧翻,造成粗苯泄漏。马鬃山公路段除厨师外,全员出动,冒着生命危险奋战一夜,排除了险情。

  粗苯有股恶臭。尽管大家都洗了澡,但身上的臭味一周后才散干净。

  “第二天,我去一家单位办事,人家见到我都捂住了鼻子。”那一刻,汤韬尴尬了。

  2024年春节前后,一场接一场的暴雪突降马鬃山地区。从段长到刚入职不久的大学生,养路人一起上阵,冒着零下20多摄氏度的严寒,连续一个多月奋战在除雪保畅一线。

  2024年2月23日至24日,新疆境内出现严重沙尘及暴雪天气,进出新疆的道路一度封闭。风雪中,“00后”宣传干事张佳敏,忙着把鸡蛋、方便面、开水送到受困车辆上。

  “我的父亲是一名卡车司机,他也常年奔波在路上。”张佳敏觉得,她守护着公路,就是在守护着父亲。

  “自1980年建段以来,先后有2000多名职工在马鬃山公路段工作,许多人成了酒泉公路系统的骨干,其中县级干部8名、科级干部23名。”2013年退休,曾在马鬃山工作过20多年的原马鬃山公路段工会主席贾希平掰着手指数着。

  高明生和朱建成的整个工作生涯,都是在马鬃山度过的,那里的戈壁荒滩,那里的酷暑严寒,那里兄弟般的情谊,已成为他们生命中难以忘怀的记忆。

  “真想再回去看看啊!”高明生对朱建成说。

  站在中蒙边境宏伟的国门前,向南望去,从“0”公里道桩开始,宽阔笔直的国道215线穿越戈壁,伸向远方。而马鬃山的养路人,一直坚守在路上。

版权声明

为加强原创内容保护,日前,甘肃日报、甘肃日报报业集团各子报、甘肃新媒体集团各平台已将其所有的版权统一授予甘肃媒体版权保护中心进行保护、维权及给第三方的授权许可。即日起,上述媒体采访、拍摄、编辑、制作并刊登的,包括文字、图片、摄影、视频、音频等原创作品,文创产品、文艺作品,以及H5、海报、AR、VR、手绘、沙画、图解等新媒体产品,任何机构、媒体及自媒体未经甘肃媒体版权保护中心许可,不得转载、修改、摘编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并传播上述作品。

如需使用相关内容,请致电0931-8159799。

甘肃媒体版权保护中心